近日,《武漢工運》雜志2022年第12期發布,天時公司職工王剛榮登“封面人物”寶座,訴說文保修繕,與歷史對話。
原文如下:
封面人物 王剛
仔細檢查精心復原的百葉門后,王剛將門輕輕推開。
門外,陽光明媚,一排排近現代歐式風格的老漢口租界建筑和巷子里來來往往的汽車及行人交錯,歲月靜好。
王剛,武漢城投房產集團天時建筑公司文保修繕創新工作室木制品制作組帶頭人。他說:“文保修繕就是我與歷史對話的過程,我修繕老建筑,老建筑豐富我,我們彼此感知、融會貫通?!?/span>
今年54歲的王剛從事木工行當已有30多年了,剛開始是子承父業。
出身于木工世家的王剛打小就喜愛木匠工藝,1987年參加工作時,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自己的職業方向,成為當時武漢市直屬房地產公司維修二隊的一名木工。
想成為一名好木匠可不簡單。俗話說:三年學徒、五年半足、七年才能成為師傅,說的就是木作技藝的磨礪和積累??蛇@句話對于王剛并不恰當,許是天賦使然,又許是天道酬勤,僅用了兩年,隊里的師傅們就驚奇地發現,那個一天到晚拿著家伙什練個不停,勤奮好學、敏而多思的小伙子居然出師了,交給他的活干得又快又漂亮!又過了沒多久,年輕的王剛當上了班長,被人叫起了“師傅”,成為當時隊里最年輕的“師傅”,而每次公司里開展技術比武,這個“小師傅”總是木工組的狀元。
2001年,經過改制重組,武漢市天時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成立,作為公司技術骨干,三十而立的王剛迎來了人生中最重要的職業轉型和機遇。次年,公司承接了漢陽古琴臺修繕項目,王剛作為施工員參與其中,對工程項目中腐朽的木質構件等進行拆換。
“那是我第一次參與歷史建筑的修復施工,也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歷史建筑,見到了河南專家級監理,他給我講解了很多關于歷史建筑的故事,讓我受益匪淺、感觸頗深?!蓖鮿傇诙嗄旰蠡貞浀?。
此次施工作業,王剛對歷史建筑修復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而那些歷史建筑所蘊含的木工技藝和工藝也讓他大開眼界,他開始觀察歷史建筑中的木構架制作方式,研究木架構拼裝原理。漸漸地,他對歷史建筑有了更為全面的了解。
王剛在中共五大會址向同事講解門窗木質結構。(宋星宇 攝)
文保修繕有四大原則:原型制、原結構、原材料、原工藝。而這“四原”都需要與歷史對話。
為了更好地與歷史對話,王剛徹底地“鉆”了進去:無論到哪個工地,他總是隨身攜帶有關木工工藝的書籍,以及后來千方百計購來的《中國歷史建筑木作營造技術》、《中國歷史建筑修建施工工藝》等,一有空就對照實物研究琢磨;休息時,他頻繁前往圖書館和方志館查閱歷史建筑資料,還走街串巷尋訪當地老藝人,了解歷史建筑背后的故事。
用閑暇時光,王剛跑遍了武漢三鎮的大小角落,實地考察并鉆研學習各類傳統歷史建筑技藝。就這樣,功夫不負有心人,擅于利用理論指導實踐的王剛,在歷史建筑文保修繕領域,技術水平很快有了明顯提升,木工技藝也更加精湛,先后負責了晴川閣、黃鶴樓、曇華林、中共五大會址、毛澤東故居等修繕項目的所有木構架制作、木構件拼裝、屋面蓋瓦等工作,為這些承載著歷史厚重記憶的舊建筑拂去歲月的塵埃,使它們重新綻放光華。
王剛對2006年中共五大會址的文保修繕記憶猶新。
中共五大會址位于武昌都府堤20號,原為建于1918年的國立武昌高等師范學校附屬小學?!霸瓉淼哪窘Y構松動腐蝕,失去結構性能,需要更換,重新搭設木質骨架。那個時候我負責施工,指揮木結構的全面修整?!蓖鮿偙硎?。
從前期進場勘察、基礎工程作業到施工過程中精細化的木質構件整修,再到最后完成竣工驗收并交付使用,王剛緊盯每一個環節?!叭魏我粋€環節都不能有絲毫馬虎?!?/span>
在施工中,王剛遇到了“攔路虎”:有8根8米高的木材要從2米的門洞運進場內。這讓他想破了腦殼?!伴T洞不能破壞,吊車也進不了。我索性自己做了一個推車把木材推進去,再現場拼裝‘神仙葫蘆’(手動起重機械),把木頭吊起來?!蓖鮿傆浀?,送木材的13米大貨車白天不能進都府堤,他晚上9時從漢口坐輪渡過江上班,“雖然很晚很累,但干勁很大?!?/span>
王剛展示精巧木構件。(長江日報記者 攝)
“一棟樓有一棟樓的歷史。你要細細感知它的脈絡,找到最合適的方法去喚醒它?!币幌虺聊蜒缘耐鮿倢λ鶑氖碌奈谋P蘅樄ぷ饔兄约邯毜降母形?。
2018年3月,武漢警察博物館優秀歷史建筑修繕工程正式啟動,王剛也是在這個項目中第一次接觸到旁人口中的“外國式建筑”?!斑@類建筑不像我們中國的歷史建筑會大量使用木材,它們都是曾經租界的房子,上百年的歷史了,都有著自己的建筑風格?!?/span>
誠然,歷史建筑所蘊含的技術大多是以中國為代表的木結構工藝,可放眼西方近現代建筑,各類流派層出不窮,各種風格形態各異,要想完全秉承“修舊如舊、保留原貌”的修繕理念,這對王剛而言,無疑又是不小的挑戰。
警察博物館建成于1909年,原址為德租界工部局巡捕房,外觀簡潔大氣。為盡可能原汁原味還原建筑歷史風貌,在施工過程中,無論是測量、放樣,還是鑿做樺卯、構架拼裝,王剛都親力親為;房屋頂棚內屋架、檁條等隱蔽部位,他都帶人仔細檢查有無斷裂、開裂、腐蝕變形等情況,重點摸排各節點結合是否牢固,有無蟲蛀等現象,在充分確保施工安全的情況下,對工程嚴格要求、合理部署、精細施工。最終,工程圓滿竣工并交付使用,獲得各方一致好評。
多年來,王剛在歷史建筑修復、文保修繕領域積累了豐富經驗。來到施工現場看一看,各種門窗結構、建筑形制、工藝流程了然于心,哪里是修繕的重點,哪里存在工藝技術上的困難,王剛是“門兒清”,尤其是那些木質構件,一上手,王剛就知道這是什么木材,其疏密度如何,應該如何動手復原。
目前王剛手上剛剛完工的項目是八七會議會址的文保修繕。八七會議會址原為1920年落成的“怡和新房”,距今已有百年歷史。王剛帶領著修繕團隊采用傳統工藝技術,按歷史原貌將其一一修整恢復,完成了屋頂修繕、排水溝拓寬、外墻裂縫修補以及部分門窗地板更換、衛生間升級等工程。
撫摸著煥然一新的八七會議館舍外墻,王剛十分感慨:“文保修繕這項工作,做多了就會覺得越來越有意思,越做越有感覺,和現在的高樓大廈不一樣,它們背后有故事,它們是有溫度的?!?/span>
“快、準、狠”。這是同事們對王剛工作風格的評價。
別看已經是“大師級”,王剛在工作中從來不擺架子,事必躬親、身先士卒。每天天剛亮,他就出現在施工現場,一直工作到天黑,幾乎是“泡”在工地上。由于時間緊、任務重,項目部經常人手不夠,像實地測量軸線、高程、復核各棟房屋軸線等許多工作,王剛基本上一個人扛了下來。有時項目部實在抽不出人來,王剛就帶上一名工人,自己安裝調試經緯儀、水平儀等,再定樁放線、拉尺,每做一次測試,他都要來回跑好幾次。晚上,別人都休息了,王剛還在挑燈夜戰,對白天測量的數據進行整理核算,等全部忙完時,已是黑夜深沉。
2020年10月,天時公司“文保修繕創新工作室”正式掛牌成立,王剛成為其專業技術團隊中的一員,他帶起了徒弟。
“文保修繕工作,涉及不少傳統的工藝技術,我們要將它們傳承下去?!蓖鮿偟脑捳Z不多,但他認認真真地告誡徒弟:“干一行就要愛一行,既然選擇了建筑施工行業,就要熱愛本職工作,要有責任心,要么不干,要干就要干好?!?/span>
王剛將徒弟帶到身邊,手把手地傳授技藝,同時也以自己的工作態度、工作風格潛移默化地感染、帶動徒弟,培養他們的文保修繕意識和責任意識。
“文保修繕的原則是盡量使用原材料和原型制,盡量少使用外力改變其原有的結構?!蓖降芎螆@在一次與師傅王剛的無聲“沖突”中牢牢記住了這一點。在一次歷史建筑木結構的修復中,何園遇到了困難,最后她采用了現代工藝手段,改變了該部件的原有結構。王剛看了看,一言不發,背著手轉身就走。何園知道這是師傅不認可該修復方法了,追在師傅身后回到了辦公室。在師傅的桌上,何園發現了一個橋架結構。仔細琢磨之后,何園發現只需要轉動橋架中某個部件的角度,困擾她的那個木結構修復問題就會迎刃而解。從此,在文保修繕中,何園總是在“四原”的范圍內想辦法解決各種問題,技藝不斷精進。
王剛帶了六個徒弟,現在這些徒弟個個都成為了文保修繕的行家里手,成為天時公司的核心骨干力量,在各施工現場任項目經理。
王剛向同事講解技術要點。
因興趣而投入,因熱愛而堅守。
如今已年過半百的王剛仍堅守在文保修繕一線,一棟棟承載著歷史記憶的古舊建筑在他的手上“歸來如少年”。2021年,王剛獲得“武漢市技術能手”榮譽稱號。2022年,王剛成為武漢“大城工匠”。
“武漢發展日新月異,在我們手中,能讓武漢有價值的歷史文化建筑重煥生機重現風華,這是我們的榮幸?!蓖鮿傉f。
武漢廣播電視臺新聞綜合頻道《勞動者》欄目專題報道——王剛